今年3月份,Özkan在华盛顿美国国务院接受了第一夫人梅兰妮亚.川普颁发的2017年国际妇女勇气奖。
获奖的理由是,这位土耳其山村小学女教师从2013年起,不畏强权和世俗,一路奋战,几乎赔上自己的性命,经过长达三年多的漫长抗争,终于把性侵学生的恋童癖校长送进了监狱,刑期长达200年!
从一个山村小学的外来教师,到震惊世界的土耳其女斗士,Özkan这一路走来,也是劈荆斩棘,无比艰辛,甚至危险重重。
她的故事,值得从头说起…
2010年,35岁的Özkan接受了Sancaklı村庄小学的半年聘用合约,从首都安卡拉来到遥远的山村小学教书。
Sancaklı给Özkan的第一印象无比美好,这里有美丽的自然风光。
勤劳淳朴的村民。
简陋但设施齐全的学校。
还有充满求知欲的天真无邪的孩子们...
Özkan前四年的日子也是过得愉悦自在,然而时间久了之后,她渐渐察觉出了一丝异样。
她的直接上司,这所学校的校长Adil Şahintürk的一些行为着实诡异...
这位63岁的,已经当上祖父的老男人,经常叫上一两个小女孩到他的办公室去,然后把门锁上。
这让Özkan产生了好奇,她开始隐隐感觉到,Şahintürk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...
Özkan思来想去,决定找个机会一探究竟。
2014年的一天,Özkan又一次看到Şahintürk校长叫上小女孩去了他的办公室,她紧紧地在后面跟着,校长照例关上了门,然而这一次,他似乎是疏忽忘了锁门。
Özkan看准时机一把推门进去,进去之后,Özkan第一眼看见了坐在办公桌边的Şahintürk,他从办公桌旁的椅子一下子弹了起来,站得笔直,而之前被叫进来的两个七岁的小女孩,正蹲在办公桌下面——Şahintürk的两腿之间。
Özkan 大声问到:「你们在干什么?!」
Şahintürk被着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到了,他支支吾吾回答:「我们在玩游戏…她俩之前调皮捣蛋,现在要受点惩罚…你看,我们只是在互相挠痒痒。」
然而,当时的情景已经被Özkan看在眼里,那绝不是所谓的「玩游戏」,如果迟一点进去,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可怕的场景。
这次的事让Özkan长久以来的怀疑得到确认:校长在性骚扰这些未成年学生们!
事态严重,她要保护好孩子们,还要揭露校长Şahintürk的罪行,这一切,必须得到孩子们的亲口证实。
Özkan把那天在校长办公室撞见的两个小女孩偷偷叫到学校里偏僻的角落,问她们,那天校长所谓的「玩游戏」到底是怎么回事?!
一个小女孩闪烁其词地答到:「我们在他腿上挠痒痒。」
另一个女孩也附和道:「是的,我们在挠痒痒。」
小女孩们的回答让Özkan更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她自己也是一位13岁男孩的母亲,孩子不肯讲实话,十有八九是因为害怕。
Şahintürk校长已经在那里当了22年校长了,人望够高,根基够深,在人们眼中,他有稳定的婚姻,幸福的家庭,作为一个大家眼中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,要揭穿他恋童癖的真面目,显然没那么容易。
一想到学生们可爱的眼睛,Özkan不忍心装聋作哑,在一夜无眠之后,她决定了,为了孩子们不再受到伤害,她一定要扳倒Şahintürk校长这个衣冠禽兽!
第二天,Özkan把所有的学生召集到教室里给他们开会,向他们认真讲解「善意的亲密」和「性骚扰」的区别。
她想通过这样的讲解,让学生们判断一下自己是否遭受过「性骚扰」,之后能愿意就这类问题跟她沟通。
她耐心地打比方:例如母爱表现出来的亲密动作,就是一种无条件的「善意的亲密」,与之相反的,如果一个陌生人用巧克力或者其他东西换取和你亲密的机会,那就是「性骚扰」 。
Özkan的这一举动有了收获,一个女学生偷偷找到她,告诉她:「有个人说爱我,还爱其他的孩子,可他爱的方式很坏…」
然而,当Özkan让告诉这名学生告诉她那个人是谁时,小姑娘又始终不肯再说一个字…
不管怎样,Özkan平日里一有机会就向学生们传递一个资讯,遇到她说的那种「性骚扰」的事,都可以私下跟她讲。
渐渐地,学生们的心理防线开始敞开…
一段时间之后,有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来找Özkan,问了她一个让人无比惊心的问题:「老师,我怀孕了吗?我的肚子会不会鼓起来?」
Özkan只好安慰小女孩说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,她的肚子也不会鼓起来…
忽然,小女孩开始大哭起来,她泪流满面指着学校外面那座院子说,校长说了,如果她们胆敢把关于他的事说出去,他会动手把Özkan老师杀死,然后埋在那座院子里。
Özkan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学生们迟迟不肯开口说出自己被性侵的事,是因为校长拿她的性命威胁学生们!
而小朋友们不约而同的沉默,竟然是担心老师会死掉。
Özkan在无比感慨的同时,也加快了收集证据的脚步,越来越多孩子的证词回馈到了Özkan那里,Özkan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,这个禽兽Şahintürk校长,不但性侵了众多小女孩,还强迫她们看色情片,这一切,竟然持续了数年…
而Şahintürk校长为了方便自己性侵女孩们,刻意和外聘的老师们签订短合约,每个老师待在Sancaklı村不会超过半年,村子交通又不便,基本没有人能觉察到这一切,作为学校唯一的永久固定员工,Şahintürk几乎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。
直到Özkan意外在这里驻守了超过四年,终于发现了这道貌岸然的校长隐藏在背后的罪恶。
证词足够详细之后,Özkan没有片刻迟疑,很快报了警,并呈上了手上的资料。
2014年6月17日,Şahintürk校长被逮捕收监。
按理说,坏人终于被逮捕归案,大快人心,一切应该尘埃落定了吧,然而,万万没想到的是,和Şahintürk校长的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…
自打Şahintürk校长被羁押起,Özkan就不断接到匿名威胁电话,要求她放弃这个案子,否则性命难保。
Özkan顶住压力,依然四处动员受害的学生家长带孩子出庭作证。
2014年10月的一天早上,Özkan开车出门,车子刚跑出去几十公尺,她就感觉不对劲:「我能感觉出来,车被人做了手脚,无论我怎么努力控制方向盘,车都往相反的方向溜…最后车失控了,我出了车祸。」
Özkan车祸重伤,脊柱撕裂,差点丢掉性命,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半年才恢复。
除了性命受到威胁,案情本身的进展也让Özkan无比愤怒,法官和大陪审团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,竟然把庭审日期推到第二年,2016年的6月。
而到了2016年6月庭审的时候,法官又以Şahintürk已经被关押了一年半且尚未定罪为由,宣布让Şahintürk候审,当庭释放。
这一下,Özkan彻底爆炸了,一个事实清楚,证据确凿的娈童案,不但莫名其妙一拖再拖,竟然还能放他出来逍遥?
「我简直不敢相信…强奸犯和性侵者就是被这样的中世纪司法系统不断放出来的。」
「我至今仍记得那个场景,一个学生的妈妈流着泪向我哭诉: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?为什么不结束这场噩梦?就因为我们穷吗?我们以后还能相信谁?』」
Özkan背负着巨大的压力,饱受身心折磨,每晚都要服大量安眠药才能入睡,家人和朋友都劝她就此罢手,已经在鬼门关闯过一回的Özkan却坚定了一个信念,哪怕只剩她一个人,也要为那些饱受摧残的孩子们讨回公道。
她坚持要奔走到案子重开的一天。
她开始四处寻找舆论支持,大部分媒体都回避这个案子,不愿意趟浑水。
Özkan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,就在此时,她终于盼来了一个救星,自由报(Hürriyet,土耳其发行量最大的报纸,三大非官方报纸之一)的一名记者了解到了这个案子,他义愤填膺,决定将它报导出来,公诸于众。
就这样,在案子重开庭审的前几天,同时也是父亲节的当天,Şahintürk校长利用职务之便猥亵性侵多名未成年女学生的案子传遍了土耳其,全国震动,舆论来势汹汹。
2016年6月2日,来自土耳其各地的律师,儿童福利机构代表,艺术家,心理专家,社会活动人士把法庭旁听席挤了个水泄不通…
第一次庭审,在土耳其全国舆论的支持下,控方大获全胜,Şahintürk被判处102年有期徒刑,不得假释。
2017年7月13日,法院第二次庭审并作出终审判决,102年的刑期加上二审追加的82年,Şahintürk将在铁窗后面服将近200年的有期徒刑,不得假释!
历时三年,无数个身心煎熬的夜晚,几乎搭上自己的性命,Özkan终于等到了迟来的正义,她凭着一己之力勇敢抗争,将恋童癖校长绳之以法的行为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,也让她成为了国际妇女的楷模。
对于这一切,她表现得相当冷静,她表示,土耳其在保护儿童免遭性侵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「我将永远和他们(孩子们)站在一起,希望我经历的事能成为司法公正的一道曙光,唤起公众的关注!」
「我们一路奋战,不是为了改变世界,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...」——韩国电影《熔炉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