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就算有人问起我的年纪,我还是回答,我没有年纪。」──笹本恒子。
剪一头俏皮的短发,穿亲手缝制的时髦服饰,化着淡妆,笑的时候眼睛似一轮美丽的弯月,你能想像她已经103岁了吗?
人生七十古来稀,人过了这个年纪,往往想到的是年老色衰,两腿颤颤,言行迟缓,目光呆滞,可对笹本恒子来说,她的人生才重新掀开新的篇章:
71岁重新回归摄影,走遍全国各地拍摄;
97岁出版新书《好奇心旺盛的女孩今年97岁》,轰动整个日本社会;
100岁,获得了日本最佳着装特别奖,成为最时髦的传奇「女孩」;
102岁,成为露西奖终身成就奖得主(露西奖被誉为摄影界的奥斯卡)。
或许有人以为,这位笑容灿烂、举止优雅的世纪老人的一定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,晚年乐享天伦。
现实却是,她三次邂逅爱情,两度步入婚姻的殿堂,96岁失恋,至今孑然一身。
笹本恒子出生于1914年,年轻时候的她梦想当一名画家,在女子学校中学习插画,毕业后在东京报社制作插画。
她的画灵气逼人,25岁那年,一位前辈对她说:「你画画这么好,摄影也一定很有天赋的…」
她心动了,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,小心翼翼地拿起相机,自此与摄影结下不解之缘,成为日本第一位女性摄影师。
期间她经历了许多人类的劫难,太平洋战争、东京地震、经济泡沫、广岛核爆炸……她没有像多数人那样成为劫难的牺牲品,反而直面它们:「那段时间里,我有时感到非常害怕,但又相当好奇。不喜欢一些事物,但还是很想要亲眼目睹。我感觉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世界,我必须让人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,必须把它们拍下来…」
扛着沉重的器材走在废墟上拍摄,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,为了拍到游行的人群,她直接爬上卡车头。尽管辛苦,但她从不喊累,用相机记录了日本的社会巨变、街头的战争、人民的生活。
期间,一个男摄影师走入她的生命,他抢过她肩上的器材,眼里含情:「能干的人就应该尽可能多地做事。」
他的才华横溢与优秀品格悄悄打开她的心扉,他们恋爱了,爱的轰轰烈烈,她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,毅然和他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。
决定嫁给一个人,只需一时的勇气,守护一段婚姻,却需要倾注一辈子心力。
按照日本的传统,妻子就该本分待在家里,相夫教子,丈夫下班回来前做好晚饭,放好洗澡水,守候在门口,丈夫进门了鞠躬道一声「您辛苦了」。婚后她不得不放弃热爱的摄影工作,在家做贤妻良母。
她本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女性,向往自由,尽管丈夫很爱她,但在家庭的禁锢下,失去了自己,内心无比煎熬,常常在夜里辗转难眠,偷偷流眼泪。
天平一端是难舍的爱人,一端是热爱的摄影,难以平衡,必须做出一个选择。毕竟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,她苦苦挣扎了好久,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:离婚!
走出婚姻的围城,她不顾周边人的闲言碎语,重新拿起相机,鼓起勇气出发。期间,她的摄影事业迈进一大步,曾受邀为日本皇室拍照。
1951年安保条约签订之后,日本杂志社相继倒闭,很多摄影师失业,为生计转到其他行业。她跨入时装设计领域,开了一家时装设计店,凭借对服饰搭配的独到见解,店里生意渐渐好起来。
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,她没有放弃对爱情的向往。45岁,她与第二位丈夫结婚,此后20多年,家庭生活幸福。
然而,世事无常,当她年过古稀,一个噩耗传来:丈夫被检查出癌症,已经到晚期,再也无力回天了。
乐观坚强的她陷入深深的绝望,但在他面前,她只能强忍泪水,笑着陪他度过剩下的时日。
丈夫去世后,她悲痛不已,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,最终还是那一颗热爱生活的心把她救活。她擦干眼泪,71岁再次回归摄影界,举办个人的第一次摄影展,打破多年的沉寂。
在日本传统男尊女卑的社会里,女性只能作为家庭的附庸。这次出发,她把目光聚焦在女性身上,一度爬山涉水,只为寻找明治时期出生依旧健在的女性,用镜头讲述她们的故事。这些记录集结成她的摄影集《璀璨的明治女性》。
86岁,她去法国南部旅行,结识法国雕刻家查尔斯,对方的博学多识打动她封存十几年的心,她意识到自己陷入爱情了。
此后的十年,他们书信往来,却从不表露心迹。直到她已经96岁,才鼓起勇气寄出一张写有「I LOVE YOU」的圣诞卡。
遗憾的是,卡片寄出没多久,查尔斯撒手人寰,她没收到对方的回信,甚至不知道,查尔斯是否已经收到这张表白卡片。
「每天如艳丽的玫瑰般尽情绽放,便不会成为枯木,而会成为同样美丽的干花。」
笹本恒子说到做到,在查尔斯去世后的第二年,她在家中摔倒,失去意识,被人发现已经过去整整22小时。她的大腿骨及左手手腕严重骨折,这对一位年近百岁的老人来说,可谓致命。
「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」,抱着这个信念,她努力复建,一次次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练习走路,她强大的决心大概是感动了上天,竟然奇迹般地恢复健康。
如今,她依旧优雅地活着,穿时髦的服饰,品心爱的红酒,看英语会话节目,留心拍摄题材,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。
笹本恒子用自己的一生证明,年龄不过只是一个数字。她爱过,也被伤过,笑过,也哭过,但从不曾放弃对爱情、对人生理想的追求,生命反而越老越精彩。
她用切身的故事告诉我们:人人都会有老去的那天,是老而平庸,还是老而精彩,选择权在自己手里。